清澈海浪拍打著柔軟的沙岸,無憂無慮的藍海天連成一線,這座熱帶小島的景致跟觀光海報上並無二致,並且不管哪個餐廳都播放著特別的熱帶風情音樂,教人不搖擺起舞也難。
但這些優點仍然不足以換取戴蒙斯佩多的笑臉,就在一秒前他又對著毫無缺點的海面嘖了一聲,似乎無法從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裡感受到此行來的值得,他滿臉不耐,雖然地點是他挑的,假期是他決定的,但他怎麼想都覺得不愉快。
就像伸手抽中一個不喜歡的禮物,無人可怪。
他不是個容易後悔的人,但他確實後悔了三天,到底犯了甚麼傻才做這樣的決定呢?是工作壓力太大需要舒緩?聰明的人能夠解釋為沒來由的決定分析出前因後果,但感情這事沒辦法,斯佩多將酒杯在手裡轉了幾圈,雞尾酒的繽紛口感無法取悅他,頭頂燈光像條海豚歡快躍進杯裡,燦爛亮度教他想起淡金髮色冰藍鳳眼的身影。
始終住在他心裡的身影,只有一個人。
真該帶阿勞迪等身大的抱枕出門,印著阿勞迪照片的毛毯跟床單也行。
斯佩多獨自啜飲的寂寞表情吸引了搜尋獵物的性感女孩,她們甩動精心整理的秀髮,亮出深V胸口的事業線朝他走去,刷得纖長的睫毛和斑斕的眼影唇膏,像是專為獵捕準備的華麗工具。
性感的獵人們並不知道眼前的鳳梨頭雙閃電俊美男子並不是她們遊戲裡的大好獵物,一夜風流的放縱情調與他無關,然而單身來到酒吧裡多半帶有某種不正當的目的性,說是為了自嘲誰信?
斯佩多朝女孩們禮貌性的舉杯一飲而盡,在她們貼過來之前搶先一步起身。錯身而過時,他竟然在笑靨如花的女孩幽微體香中嗅見阿勞迪的氣息。
他太想念阿勞迪了,海風的吹拂變得不真切,像幾公尺之外小樂隊撥弄琴弦合聲齊唱的古老樂曲,海風帶著鹹味的味道也不那麼惹人厭,斯佩多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滿心期待阿勞迪同時間想起他捎來了殷切問候,努呼呼~他果然有來電!
看見來電人的藍色鳳梨頭照片,斯佩多頓時像被潑了一桶冷水,在時差顛倒的東京,現在應該快天亮了,骸還沒睡?斯佩多清了清嗓音,背景的嘈雜更凸顯他溫柔的嗓音,骸悶悶的嗓音像被壓在石頭底下。
「喂?爺爺你的聲音聽起來沒啥精神?奶奶不在?」
「你不會是一大清早來打電話放閃光吧?」
「噢,當然不是,恭彌他去沖澡了。」
「還說不是放閃光?」
斯佩多以貴族的教養說服自己不掛掉手機,骸一陣乾笑,夜風是淒涼的BGM。
「他是去沖澡了,但是我被他關在陽台上,別擔心,我有穿著長褲。」
「努呼呼,你做了什麼讓他發火?」
「他出差好些日子,昨晚回來,又忙著看匣子武器的資料,根本就沒注意聽我說甚麼,我忍不住把他壓在辦公桌上,以下略,你懂。」
「我懂。」
斯佩多抿著形狀優美的唇,憋著笑意,他當然懂,雲家都有工作狂基因,也很擅長引誘別人犯罪,他能想像只穿著長褲的骸,面對燈火逐漸滅去的東京寂寥夜色,孤身待在陽台上的那種心境,只離幸福一道玻璃的距離,或著幾份工作檔案的厚度。
當他們愛著的時候,世界就沒有那麼殘酷。
骸感受到斯佩多釋出的善意,陰柔語調恢復了原本的亮度。
「我說真的,為什麼我們都會跌進同一個坑?我招招手不知有多少姑娘靠過來。」
「我不需要招手都有姑娘靠過來。」
斯佩多憑著剛才被搭訕的經驗抬頭挺胸回答,骸輕笑出聲,同意前輩的不凡實力。
「我真羨慕爺爺,奶奶對你好溫柔,才不會像恭彌出手那麼重,總是對我一頓暴打。」
「嘴巴這麼甜,奶奶該發糖給你。」
「不如你早點坐飛機回去,幫我跟奶奶領糖?」
如果阿勞迪主動央求他早歸,就算要他橫渡海洋也沒問題,斯佩多既感動又心酸,明明知道對方忙著,還是希望對方在些許喘息的空檔可以思念著自己,至少晚上不能抱著他會手足無措才行!這樣的願望不算過分吧?但不是阿勞迪主動做的由他要求就沒意思了。
「我這裡快天亮了,爺爺你多保重,我要進屋去了,恭彌從浴室出來了。」
斯佩多恍然大悟,這小子哪是一道玻璃門關得住的……難道之前的說詞都是為了說服他早歸的鋪陳?斯佩多有些不忍,他寧願骸只是偶然興起,而不是輾轉聽到他一人旅行的消息,算好時差,在他可能落單的時間打了電話過來,只為了要他快點回家。
「爺爺你幫我領糖,我準備了禮物答謝你。」
「你又動甚麼歪腦筋?」
「庫呼呼~你會感謝我的,恭彌!!上班前我們再來一回吧!!」
轉移了注意力的骸歡喜的結束通話,斯佩多對著失去訊號的手機,仰望五吋手機螢幕上無法顯現的燦爛夜空,他和阿勞迪從來都在一起,星空下,夜風裡。
長達十幾個小時的飛行途中,過量思念讓斯佩多無法成眠,他只好無聊的轉動選台器打發時間,看了好一會兒的他漸漸綻放笑容,人類的夢想真有趣,他們願意花上幾億元的預算讓極速飛車追捕壞蛋,大機器人打大怪獸,不同節奏的華麗英雄夢,相比之下他的夢想簡直渺小得微不足道,但對他至關緊要,打開家門就能看見阿勞迪,如此而已。
這樣的夢想,可以被實現吧?斯佩多望著窗外,他俊美的臉龐倒映在玻璃窗上,帶著他自己都陌生的認真表情。那個想要掌控黑手黨命運的野心家去了哪裡?現在的他連旅遊紀念品都挑選得極辛苦,比建造遊戲城市還費勁。
熱帶海島贈與斯佩多一身古銅色皮膚,還有若干存在手機裡準備和阿勞迪分享的照片,只為了告訴他一聲,多希望他也在這裡。琳瑯滿目的免稅商店買不到特別的禮物,香水皮包烈酒在每個城市都能買到,沒有半樣上得了阿勞迪的眼,最特別的美麗陽光和海洋又帶不走,挑不出能夠讓阿勞迪眼睛一亮的禮物,阿勞迪本身就是一個無價的禮物,物欲簡單,總穿著公務員似的襯衫領帶風衣,像是隨時準備埋伏跟監,拘謹又正直冷靜,卻願意和他相守在一個屋簷下。
斯佩多勾起唇角,不知道返家的時候,阿勞迪跟恭彌一樣熱衷工作?還是殷切等待他?
斯佩多外表輕鬆愜意,內心像顆在熱鍋上的荷包蛋苦苦煎熬,他直視著前方的小螢幕,航空地圖距離隨著時間流逝不斷縮短,刺痛著他的感官。終於看得見陸地的時候,他聽見飛機上細微的歡呼聲,飛機落地的瞬間,斯佩多感覺懸浮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踏實了,他以最快速度返家,簡直就像是好幾年沒有見面似的焦慮急切,從前他和阿諾德也曾經這樣分開過,歷經花開,葉綠,月圓,飄雪,那樣長遠的一段時間。
大概是虛度得太久,才讓分離越發無法忍受。
斯佩多忍耐著拔腿奔跑的衝動,他想要維持優雅的冷靜形象,他怎麼能承認思念的折磨?
心存期待讓返家的道路景緻看來比往常更加燦爛,經歷一番交通波折,斯佩多好不容易站在家門前,屋內一片寂靜,斯佩多輕巧打開大門,將行李箱拖至客廳的牆角,和另一只巨大牛皮紙箱放在一起,疾步走向透出燈光的書房,雖然阿勞迪還在忙著,要不要打擾他呢?正當他將手指抵在門板上,門搶先被從內拉開,從內踱步而出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金髮青年,兩人都嚇了一跳,不斷眨動眼睛打量對方,斯佩多發現背向桌燈光線的心上人似乎又清瘦了些,還來不及心疼,一看見他就敞開了微笑。
「歡迎回家。」
「嗯,我回來了。」
「看著時間,一直靜不下心,總覺得聽見你的腳步聲,打開門一看你果然回來了。」
「嗯,在那裏一個人特沒意思,早點回來看你,瞧你的黑眼圈,你沒吃好睡好?」
阿勞迪突然低下了頭,不知該怎麼回覆才好。
「你不在,睡得不太安穩。」
「真的?我的等身大抱枕不是就放在床邊?」
「那個不太有效,我抱扁了還是睡不好。」
斯佩多歡喜得無法訴諸言語,同時有些心酸,阿勞迪竟是如此思念他!喜出望外的斯佩多輕輕托起阿勞迪低垂的下巴,阿勞迪側過頭去,巧妙隱藏紅透的後頸,顧不上這樣反而表現得更害羞,斯佩多稍加用力的將他拉進懷裡,像松果落在平坦草坪般安穩。
斯佩多嗅聞著阿勞迪頸後舒爽乾淨的皂香氣息,是為了迎接他特地去沖了澡?阿勞迪咕噥的抱怨聽起來格外可愛。
「你累了吧?今晚好好休息。」
「我可以先問問不好好休息有甚麼處罰?」
阿勞迪維持著被擁抱的姿勢,強忍笑意渾身顫抖,斯佩多也是一樣,終於明白何謂笑成一團
,能夠回到家裡真好,對了!該跟阿勞迪申請阿骸的獎賞。
「阿骸那孩子替你說了不少好話,明個去買包糖給他。」
「喔?感覺骸變了不少。」
「聽起來是好事。」
斯佩多和阿勞迪相視而笑,阿勞迪想起甚麼似的,眼睛亮了起來。
「對了,阿骸託人送了大紙箱來給你,他送你甚麼?」
「我也不清楚,一起去看看?」
斯佩多牽起阿勞迪的手,像滑著舞步般來到客廳裡,斯佩多裝出傾聽紙箱裡的聲音,正經八百的向阿勞迪行禮,阿勞迪又忍不住噗哧一聲,斯佩多真是個寶貝,繁雜的工作和無形的壓力,只要和斯佩多待在一起就全忘了。
紙箱外面貼著阿骸的簽名,寫著「爺爺,和奶奶痛快喝一杯。」
會是甚麼?斯佩多幻化出鐮刀,想了想還是將鐮刀收起,接過阿勞迪遞來的剪刀,逐一破解膠帶的結界,出現了他沒有想過的物品---
一只透明的雞尾酒杯,尺寸大得驚人,誰能喝這麼大杯的酒?連阿勞迪都探過半個身子,嘖嘖稱奇。
「這個杯子大得能讓人坐在裡面呢,真的是用來喝的嗎?要不要問阿骸??」
斯佩多恍然大悟,他隱約感覺到阿骸的用心良苦,他以嫻熟的攔腰公主抱將阿勞迪放置在杯子正中央,驚慌的阿勞迪不知該如何反應,斯佩多溫柔貼近阿勞迪耳旁,用足以讓夕陽熔化的軟柔嗓音讓阿勞迪全身發顫。
「親愛的,把衣服脫了。」
阿勞迪臉上的紅暈更深了,怎麼在這裡裸著身子?有違他行事嚴謹的風格!但斯佩多的身體已經貼緊了他,不容許推辭的可能性,開始解開鈕扣,阿勞迪雙手環住斯佩多的肩膀,企圖把握最後說服斯佩多安份的機會。
「戴蒙,不能這樣,這裡是客廳。」
「有甚麼關係?」
斯佩多湛藍的眼眸充滿欲望的光亮,撩起垂落前額的瀏海,笑得性感邪氣。
「親愛的,別緊張,這時段不會有人上門的,彭格列那群人開會,阿骸忙著和雲雀逍遙,要是有推銷員上門也會被你的監控保全系統擋在外面。」
「不是這個問題,你明知我說不過你。」
「好好好,」斯佩多舉高雙手做出投降姿勢,「那換我脫好了?」
「你說甚麼?」
難道會是字面上的那個意思?
阿勞迪還沒來得及反應舉起雙手遮住眼睛,斯佩多已經提起素色T恤衣領拽了下來,阿勞迪害羞的不敢直視斯佩多被陽光曬烤過的健康膚色,還嗅得防曬油的味道,似乎,還聞得到海風的味道,阿勞迪想往後挪卻被緊緊束縛在杯底,像被困住的金魚,只得往前撲向陽光色的胸膛。
斯佩多一手抱著他,一手逐漸往身下滑動,阿勞迪想掙扎卻徒勞無功,皮膚上發燙的是陽光,熱度滿滿的陽光傾瀉而下。鷗鳥的鳴叫由遠而近,椰子樹的陰影在頭頂上方搖曳。
這是斯佩多從回憶裡重現的海島風光,阿勞迪很清楚,因為背景飄散著哀愁感,斯佩多想讓他看見缺席的風景,阿勞迪不自覺咬住下唇,工作太多雖然是每個成年人都有的困擾,但沒想到他也有陷入詛咒的一天。
應該陪他去的,但想到一旦這次和斯佩多出遊,恐怕接下來的耶誕夜和跨年都得加班了,換個角度想,四處都是天災人禍,他和斯佩多還能有這棟小屋安穩的生活,為了彼此的思念和親密挨近心慌意亂。
他有點想哭。
怎麼辦。
斯佩多抓住阿勞迪的精神空隙,輕巧抓住他的腳踝,將身體滑進雙腿之間,他很清楚除非阿勞迪願意,誰都不能影響碰觸他半分,在這個節骨眼上,阿勞迪分心想著甚麼呢?實在忍不住好想捉弄他,斯佩多右眼黑桃圖像靈巧轉動著,晶瑩的碎浪從身後拍打過來,將阿勞迪打得下半身溼透,阿勞迪不由得驚呼出聲。
「這是真的浪?」
「別小看我噢,如假包換是真的!」
「耶!?」
糟了,阿勞迪蹙著眉,溼透的長褲和腿肉黏在一起,令愛潔的他煩躁不已,還是趕快從這個莫名其妙的杯子裡掙脫出去,斯佩多堆著笑容的臉龐貼近阿勞迪面前,飛快吻上阿勞迪的唇瓣,舌尖輕巧敲開牙齒,猝不及防的深吻讓阿勞迪頭暈目眩。
實在太想念斯佩多了,一點拒絕的力氣都使不上,舌尖糾纏的柔軟溫存,動情的斯佩多將手掌無聲撫上阿勞迪的腰際摩娑,清楚感覺透過手掌傳來的震顫,有反應的不只他一個人,斯佩多滿足的拉開阿勞迪腰帶,飛快褪去阿勞迪下半身衣物。
「唔、唔、唔嗯…」
阿勞迪發出了意味不明的抗議聲,他身上只剩上白襯衫!難道斯佩多真的要在這……不行!驚慌的阿勞迪用力將斯佩多稍稍推開,卻發現另一個窘境:這個姿勢太方便斯佩多欣賞他的身體了!!!
這也未免太羞恥了!!
斯佩多瞇起眼睛,如果有相機就好了,阿勞迪羞怯臉龐,剛好遮住重點部位的白襯衫,白皙結實大腿緊閉著更顯誘惑,細膩小腿緊繃得勾起腳指的俏皮模樣都能成為永恆的畫面留下,此情此景他將永遠留在視網膜深處。
「欺負我的事你就特別在行!!」
「哪有?我還讓你披著上衣,你倒是說說每晚讓我不成眠的人是誰?」
「我、我想到你就睡不好!!!」
斯佩多楞了一會,阿勞迪向來很少坦白感情,受寵若驚的他忍不住湊過去又吻了阿勞迪,將阿勞迪擁在懷裡。
「親愛的,不是想欺負你……」斯佩多停頓了片刻,猶豫著如何將感情完整釋出,「正如你不想讓我一個人去,我們都考慮得太多了,反而沒辦法感覺到對方的心意,也許我們該用直接了當的方式。」
「例如說甚麼方式?」
斯佩多真心佩服在這種危急狀況之下理智還能照常運轉的阿勞迪,換成是他早就不顧一切的撲上去,但就是這份理性,才得以換取目前穩定的生活,知道生活在安穩的生活柵欄裡,難免生出反抗與需求,要是走到更荒涼的地方,阿勞迪的理性仍然會看緊他嗎?會緊張的追在他身後?
阿勞迪需要他跟他的愛嗎?
戀愛比黑手黨更難懂,反覆矛盾好幾天,琢磨的始終是自己的心緒,斯佩多感覺到胸口膨脹的酸澀,他飛快吻上阿勞迪的唇,連一點換氣的空隙都不給,怎麼只能有他一個人陷於慌亂中?做事講究條理的阿勞迪,是不是跟他一樣為愛慌亂?
他想看看阿勞迪思念的表情,哪怕只有一秒也好。
愛情裡沒有公平可言,至少必須有兩個人面對面坦誠的時間,斯佩多將手探進阿勞迪單薄的襯衫裡,探索能夠換取阿勞迪顫抖呻吟的敏感地帶,熟能生巧這句話一點不錯,斯佩多在前胸的輕撥慢揉讓阿勞迪慢慢叫出來,像演奏一把古老的提琴,提取時光淬鍊的沉澱感情。
「你愛我嗎?」是個庸俗的問題,有自信的戀人不應該輕易質疑對方的付出,但能夠聽到對方一句肯定,比任何制式化的節日禮物更貼心,斯佩多終於了解為何有些人能像跳針般追問不停。
他願意付出代價去領取阿勞迪內心的答案,哪怕明天會被銬住在床邊。
「親愛的,我好幾天不在家,你有多想我?」
「……」
阿勞迪口乾舌燥,下意識舔了嘴唇,他不是已經說過了?要怎麼表達才能讓斯佩多明白?他的尷尬,他的隱忍和矜持?
斯佩多的笑容像夏日陽光燦亮,總讓人覺得作著虛幻的午夢,緩慢吐息的每個字句都穿鑿著阿勞迪的聽覺。
「阿勞迪,要不往後坐一些?你坐得太前面了,重心不穩可能會摔下來。」
「是這樣嗎…」
斯佩多趁阿勞迪還沒反應過來,攬著他的腰往後挪移,阿勞迪努力想要維持優雅的姿勢卻徒勞無功,阿勞迪試著從杯子裡離開,雙腿卻不聽使喚的微微敞開,像歡迎著意外的訪客。
太羞恥了!!!
接下發生的事情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緊挨著他身體的斯佩多竟然沒有藉機再進一步,反而放開了手,往後退了幾步,熱情好奇眼神緊盯著阿勞迪有如欣賞一座古老的大理石雕塑,阿勞迪不需要鏡子也能知道現在的自己看起來是甚麼樣子。
「戴蒙!!!」
阿勞迪察覺不妙,這是斯佩多的計謀!!明明知道剛才他已經有了反應,卻故意不繼續下去,讓他卡在理智和情慾的中線進退兩難!!!
「不需要那麼大聲叫我,我在這裡啊。」
「我…不習慣這樣……」
「你可以抬頭看看我。」
「戴蒙!!!別這樣!!!」
不用直視也知道斯佩多褪去了全部衣物,展示好身材無需猶豫,義大利的藝術家留下了無數裸體的藝術遺產,阿勞迪本能想用雙手遮住眼睛,但眼神還是忍不住飄了過去,方才的怒氣堅持不了多久,只剩下難為情,幾乎每次都是他先赤裸,從來沒有他還能穿著上衣悠閒打量斯佩多的餘裕,但這樣更害羞啊---
被人欲望,跟坦誠自己的欲望是不同層次的體驗。
斯佩多眼神帶著動物性的粗獷,想要他,阿勞迪讀得出。
「吶,阿勞迪,把腿再張開一點吧。」
「說的容易!!」
「不是你自願的有何意義?所以我只能用說的。」
斯佩多又往前了一步,雙手一攤,他必須親自確定,阿勞迪是否被愛得心安理得,他是否獨自熱烈,必須給出一個答案。
阿勞迪望著他,無可奈何的眼神逐漸安定下來,似乎讀出了他的心思,他想要的並不只是單純的縱情,而是更深刻的,隱瞞在他皮膚底下的某樣事物。
問題是:他給得起嗎?
阿勞迪眨了眨眼,任由尷尬和羞怯把腦海徹底放空,他想他做到了,斯佩多眼中的欲望很快被點燃,呼吸轉為粗濁,阿勞迪能夠看見斯佩多和他同時起了生理反應,有些微妙的默契感,裸裎相見在他們之間並不罕見,但每回歡愛都像年輕男孩般難以自持,斯佩多硬生生吞了一口口水,喉頭滑動的樣子非常性感。
「親愛的,襯衫遮不住你的反應,需要我來幫忙?」
阿勞迪沒有說話反駁,這就是斯佩多要的,剝解他堅硬的外殼,透過內心層層退讓和包容感受到內心隱晦波動的情意。
該如何將這幅愛不忍釋的畫面收進視網膜最深處,雖然斯佩多知道他還是會有不安猶疑,想追問你到底愛不愛我的倉皇時刻,但那時候的他們會有更充足的回憶跟情感來回答,就像種植著足以燃燒取暖的樹林,時光會讓它更為強大。
斯佩多再也不能忍耐了,他貼緊杯緣,進入阿勞迪敞開的雙腿之間,下半身的碰觸讓兩人身體同時震了一下,實在忍耐得太久了,光是輕輕一觸,腰際泛起了痠痛感。
「阿勞迪,你溼得好快。」
「別說了……」
阿勞迪羞恥得想要用雙手遮住眼睛,識破意圖的斯佩多飛快將他的雙手握緊,強硬徵收他的羞怯,將他的身子慢慢放低,讓阿勞迪緩緩躺在雞尾酒杯裡,阿勞迪雙腿不可避免的抬高敞開,斯佩多將他的腿安放在肩膀上,下半身的漲熱溼潤一覽無遺。
「因為想要我才變成這樣的?」
斯佩多的手指在阿勞迪的分身上輕輕掐弄,很滿意被弄溼的手心,做為獎勵,該給阿勞迪更好的享受才行,斯佩多將手掌緊緊圈住兩人的分身,阿勞迪突然呻吟,眉心緊皺,眼神泛著微微的水光。
「不舒服?」
「戴蒙……」
「還好嗎?」
是體溫飆高了吧?那也不至於反應如此激烈,泛紅的臉頰,泛淚的眼眸,並不是肉體的快感才會變成這樣,他甚麼都還沒有做啊!
「覺得你比想像的更燙…」
「唔,等下會更燙喔。」
斯佩多舔了舔嘴角,俯低身子,深吻之後要吻他的頸子,最好留下一串紅花般的印記,接著是他的胸口,咬重一點也無妨,再來繼續往下…斯佩多腦海裡建立了流水線般的計畫表,循序漸進,阿勞迪很快就會舒服得喊出聲來。
斯佩多的耐心得到了回報,阿勞迪身子染上淡淡粉色,隨著他的愛撫起伏著身體,斯佩多手掌撫上阿勞迪的臀部,絕佳的圓潤觸感差點燒壞他的理智,斯佩多深呼吸一口氣,將手指沿著美妙的曲線探了進去,釋放翻天覆地的決心。
「唔唔…戴蒙……」
「好好感受我。」
說不清是行動還是言語或是兩者同時奏效,阿勞迪比剛才更溼潤了,無論前後都是,該是時候了,斯佩多一頂而入的時候舒服得差點死掉,低吼只能表達他的激動於萬一,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終於能和他在一起了,連內臟都可以忽略不計的擁抱了,天哪!這可是阿勞迪!!
斯佩多的腰際擺動不能以用力來形容,簡直可說是拼命,阿勞迪的呻吟不若往常像貓咪的微弱含蓄,而是放開嗓子的大喊。
「戴蒙---戴蒙---啊啊---」
盡情的叫喊吧,斯佩多在阿勞迪耳旁低語,即使聲音穿透了街道,斯佩多並不介意高調曬恩愛,人生悲苦的時刻太多,能夠當主角的時候絕不能錯過,何況他並不覺得放肆的阿勞迪有淫邪之感,反而有種反差的可愛。
他們到底溫存了幾次?斯佩多根本無法統計,他唯一能丈量時間的方法是阿勞迪逐漸沙啞無力的音調,已然轉為哭音,該死的,他根本顧不上阿勞迪的身體能不能負荷,或許他痛得要命,強忍著掉淚,卻只是忍耐著。
雖然身下仍然激烈進出著,斯佩多突然感到一陣心酸。
像熔岩般的灼熱感情傾盆而下,阿勞迪沒有躲也沒有逃,他受的苦是不是終於走到了平坦原野的終點,他可以這樣自負的認為嗎?再也不會有任何殘酷的變因介入他的人生,從今爾後不為了彭格列,不為了年少擁護的理念,而是為了所愛的人,快樂平靜的生活下去。
斯佩多再次加快進入的頻率,阿勞迪已經喊不出任何聲音,身體癱軟下來,仰長了頸子,身體眼眸微微上翻,快感強烈得幾近昏迷邊緣,還是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不放,斯佩多突然整個人都放鬆了。
有阿勞迪在,他一定不會掉進悲劇的結局裡。
阿勞迪會牢牢將他抓緊。
斯佩多把昏迷過去的阿勞迪攔腰抱起,這時才發現阿勞迪的大腿邊緣被杯緣碰撞的紫青一片,真虧阿勞迪受得了疼,斯佩多自責著,下次別再愛得這麼倉皇失措,要再溫柔一點,溫柔得讓阿勞迪哭才行。
天色漸漸暗了,可是他已經不害怕了,斯佩多擁抱著阿勞迪,被愛的安心感像一床羽毛被柔軟覆蓋,斯佩多這才發現他有多累。
他做了一個夢,他跟阿勞迪來到叫做『世界盡頭』的酒吧,點了一杯叫做「愛」的雞尾酒,他正想喝,阿勞迪搶先喝了大半,邊瞅著他,你別這樣,多保重身體,陪我久一點。
斯佩多臉龐一陣溫熱,大概是夢裡下了雨。
不怕,阿勞迪會撐起傘,他們會繼續走長長的路。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