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愛就像黑桃的弓矢。</b>
當你因為這行粗體黑字的暗示,心虛回顧背後有沒有人,想專心看看爺爺這次是否能實現夢想,拍攝一部關於他跟奶奶的教育影片,正當你還在猶豫要不要鎖門免得被父母撞見尷尬,穿著一身灰色風衣的阿諾德提著公事包,撐著深藍雨傘穿越了一座城市的陰雨,風塵僕僕回到他和斯佩多的家。
阿諾德將傘撐開放在玄關晾乾,他一眼就瞥見了斯佩多的長靴,沾染著跟傘上一樣的水氣,他記得斯佩多下午說要去首領那裏聽取任務分配,很早就離開辦公室了,看鞋底濕透的水印大概剛到家不久。
「你回來了?」
「不要啊---」
回應阿諾德問候的並不是熟悉的清朗嗓音,阿諾德臉色瞬間大變,這是甚麼?斷斷續續喊著不要的聽起來是個少年,難道斯佩多趁他不在看小黃片?阿諾德眉心緊皺,他了解成人的慾望,但他討厭這些小黃片的刻意情節,樣板示的情慾讓他打從心底抗拒, 斯佩多真心喜歡這些?
阿諾德搖搖頭,把不快的念頭拋諸腦後。
「親愛的!你回來了!!」
看見他進門的斯佩多一臉燦爛從電腦螢幕回頭,完全不介意阿諾德的視線直直落在螢幕上,驚恐的稚氣男孩被身形粗壯的大漢壓在身下,呼救聲不絕於耳:「不要啊杰哥!」
(結果真的是在看小黃片!?)
預料之中的結果沒有太衝擊阿諾德的心情,他仍能神色自若,優雅靠著門板甩著銀亮手銬,盯著猛然背後發涼的斯佩多,面臨拷問的既視感頓時浮現,斯佩多知道他要是不趕快解釋清楚,將會大難臨頭。
「這是我今天收到的新任務,想等你回家一起討論的,要為青少年作性教育宣導!瞧我收集了這麼多資料,你知道男孩被強迫發生性行為的機率是女孩的兩倍嗎!?」
「等等,我還沒進入狀況,我們一件一件慢慢談,
這麼敏感的教學任務,不是Giotto分配給你的,而是你極力爭取的吧?」
「這陣子不是你出差就是我出差,他應該補償福利!」
「你想拉上我一起,藉著好藉機為自己爭取福利?」
「親愛的---」
斯佩多遲疑的停頓等於間接默認了他的動機,甜蜜的招呼語氣讓阿諾德眉頭皺得更深了,斯佩多在想甚麼,他現在就能猜到,事實八九不離十。
「等會就給Giotto回絕,說這任務你不接了!」
「好了好了,親愛的,既然事情要一件一件來談,不如先坐下來吧,
我可是認真找了很多資料,就算你不想協助任務,我也想聽聽你的看法。」
阿諾德直視斯佩多含笑的漂亮雙眸,像湛藍的湖水令他心情平靜,哪怕水面下埋藏著會令他後悔的重重心機,他也只能前進。阿諾德知道是他縱容了斯佩多,是他允許了斯佩多超越界線的靠近,任斯佩多將他帶到電腦桌前,一人一椅平分電腦桌前閃亮的螢幕。
阿諾德注意到桌上擺放著從電腦裡列印下來的資料,斯佩多並不是為了急於安撫他才編派了理由,他的確有充分準備,阿諾德因為安心稍稍放鬆了警戒,任斯佩多輕摟著肩膀,不帶著異樣眼光來看,只是部演技稍嫌誇張的宣導影片,劇情進展到男孩驚惶的求救,氣氛不若剛才聳動煽情,阿諾德感覺得出少年的不安悲傷,畢竟身體受到侵犯不像走路跌倒,只要爬起來擦藥就能等待痊癒,越是隱密的痛苦越無法與人分享。
如果一部影片可以讓這些少年多注意己身安全,那未嘗不是好事,但斯佩多的野心可不包括當教育部長端正學童風氣,片終字幕開始跑動,阿諾德知道斯佩多在等他的感想,他嘆了口氣,還是把話直接挑明,好讓斯佩多死了這條心。
「宣導有很多形式,如果要我躺在那裏呻吟給別人看,你願意---」
話還沒說完,斯佩多就抗拒大叫。
「我才不願意!!阿諾德性感的樣子只有我能看!!!」
斯佩多用力摟緊阿諾德,椅子陡然碰撞差點讓兩人都摔下來,斯佩多樂得nufufu笑出聲,阿諾德前額可以擠出Wifi訊號線條,真是的,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儘管阿諾德心裡抱怨著,臉頰還是溫順接過了斯佩多的吻。
不管甚麼時候擁抱著斯佩多,心裡都會踏實而平靜,斯佩多的眼神亮了起來,像迷濛雨夜中最亮的兩盞燈,唇瓣還濕潤著,像朵綻放的花。
「我看片子可是很認真的,對象不是你,我一點反應都沒,不信你瞧---」
斯佩多起身解開了褲帶,阿諾德還來不及制止就將下半身衣物脫了下來啪搭落在地上,斯佩多得意洋洋叉腰往前一挺,一副期待驗收清白的模樣比實際犯罪更無恥,阿諾德不知道該先幫斯佩多拉上褲子,還是用雙手遮住眼睛。
「瞧你,怎麼臉紅了?」
「不許拿影片裡面的對白來笑我!!」
「我才沒有……」
斯佩多停頓了一下下,換上更加華麗的笑容逼近阿諾德,阿諾德整個人都擰緊了起來,居然意外給了斯佩多攻擊的縫隙。
看那副笑得淌蜜的表情準沒好事,還是先下手為強。
「你還是放棄這個念頭吧。」
「如果我不放棄呢?」
斯佩多的笑臉又貼近了一些,阿諾德可以感覺他溫熱的吐息。
「我們怎能拍這樣的片?這兩人只是不情不願的行為,我對你又不是---」
不好。
阿諾德知道斯佩多已經牢牢將他的失誤掐在手心裡。
「抱歉我沒聽懂,可能出差太累了,你可以好好再說一次?你對我怎麼樣?」
「你…你是故意的吧?」
「我已經故意幾百年了,你現在才發現?」
斯佩多甩了甩靛青色頭髮,神色飛揚,阿諾德幾乎以為他又看見了從前,在彭格列的會議桌上眉飛色舞,享受著言語攻防與心機演練,教人摸不透心思的貴族青年,和現在一樣,眼睛直直望著他不放,有意無意踢著他的小腿,享受著阿諾德略帶惱怒的清亮一瞥。
往日和現在的瞬間疊合讓阿諾德有些暈眩。
他曾經看過多少次這樣的戲碼上演?
斯佩多太了解他,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同意不正經的遊戲,明明知道他會不高興,卻還是用拼盡心機,不肯放棄任何一個能夠擁抱他的機會,即使被銬殺威脅偶爾被真的追殺也無所謂,難道斯佩多從來都沒有疲倦得想要放棄?
這是『愛』嗎?
光是『愛』,足夠斯佩多支持這麼久?
要怎麼樣做,才能得到一直一直一直對一個人好的熱情跟耐心。
如果換成是他,他有勇氣去面對和人相愛的種種磨難,他能承受得住熱切期待之後被冷淡拒絕嗎?阿諾德沉默了,良久他聽到扁平乾澀的聲音,是他的聲音。
「我,對你的一切……沒有不情願,這任務還是給別人吧,
你不適合那個威脅強取別人才能滿足慾望的角色。」
「阿諾德,你的意思說:你願意和我……」
如果這是一場賭局,斯佩多覺得他耗盡了所有的好運,有阿諾德在身邊,傾覆天下的心願可以交付年輕人,即使要這樣守著滴滴答答雨夜一棟房屋一個人度過平凡餘生,他也甘願。
「呐,阿諾德,這可是你說的。」
斯佩多的唇瓣已經靠得很近,阿諾德本能側過臉去,斯佩多卻收束了動作,優雅掏出上回孫子進貢的手機,輕巧滑動,阿諾德能聽見骸的聲音從黑色小盒子傳出來,親熱又促狹的喊著爺爺,斯佩多滿意笑瞇了眼,突然湊上前來咬住了阿諾德的領結,阿諾德心上一驚,連忙想推開斯佩多,孫子還在話筒那端呢!斯佩多借助了被推開的力道順利將阿諾德領帶抽開,咬著戰利品繼續和骸對話,另一手滑上阿諾德襯衫,靜止在心臟的位置。
「上次你和恭彌去黑曜中心拍結婚紀念的照片,可以給我一張?我要做甚麼?
有個任務得交差,有張美美的封面我就好過關了!
內容我已經找好了,為什麼不和奶奶一起作任務?這個嘛……」
不許和孫子亂說!!
阿諾德慌了起來,頓時感覺胸口那只手的熱度傳了過來,斯佩多看著他的眼睛,聲音輕得像是敲在屋瓦上的雨滴。
「……我捨不得。」
<b>我捨不得。</b>四個字像重錘敲在阿諾德心上,他幾乎無法呼吸。
彭格列初代最聰明世故的男人僅對他一人鬆懈了算計和心機,這樣的特別對待唯有他獨享,阿諾德垂下眼簾,他沒聽清斯佩多跟骸匆忙交代什麼掛上電話,斯佩多靠在他胸前,聽著他失速的心跳,很是悲傷的笑了一下,湊上來隔著白襯衫親吻他的心臟,喃喃自語,阿諾德每個字都聽清了。
「光是身體怎麼夠,怎麼得到你的心,教教我---」
胸口逐漸蓄積的濕氣讓阿諾德呼吸急促,被解掉鈕扣的羞澀漸漸模糊,斯佩多的舌尖緊貼著乳尖輕輕吸吮,無邪又沉醉的表情讓阿諾德雙腿間起了變化,但眼神沒有半毫偏移,他必須親自驗證他說過的話,他是心甘情願的,即使被斯佩多熱切觸動昂立的部位也沒有像往常羞澀抗拒。
「阿諾德,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不只有你一個人。」
同樣陷入慾望折磨的斯佩多抱起阿諾德將他放在床褥上,阿諾德視線望著天花板,仔細親吻他身體每一吋的斯佩多柔軟髮絲輕掠過大腿,喚回了阿諾德的現實感,都還沒有對斯佩多說聲歡迎出差回來,有些話也許只能用身體表達:阿諾德專心感受斯佩多在體內的存在,總覺得今天斯佩多進得比往常深,這些日子分離加深的迂迴深切的思念渴求經由肉體加倍奉還,阿諾德慢慢慢慢叫出聲。
「啊啊……戴蒙……戴蒙……」
「親愛的,我回來了。」
斯佩多許諾般輕吻著他的眉間,阿諾德的視線逐漸被快感和悲傷的眼淚占據。
即使有那麼多汙穢殘暴的感情,只能獨自躲在暗夜裡痛哭的悲傷,怎麼曝曬都無法完全乾燥清爽的記憶,誰的心裡沒有半點荒唐不堪,但那不會是他和他的故事,他們的結局不會是那樣,阿諾德打開了掌心,任斯佩多牢牢握緊。
何必拍甚麼教育片,我們的幸福誰都學不來。
阿諾德緊靠著斯佩多,相視而笑。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