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骸,生日快樂!
我不太會說話,所以還是看故事吧。
尺度:有貼馬賽克XD
(上)
噩夢。還是那個噩夢。
水聲呼嚕嚕,在耳邊迴盪製造耳聾的錯覺。
被封制住的雙眼不見一點光。
鎖鏈緊繞全身動彈不得。
水牢裡的一切都讓骸厭惡。
疲累跟絕望從內在深處被掏刷出來,刺激的藥水味全然嗅不出是甚麼成分,痛楚迎面來襲,骸不只一次提醒自己,別這樣放棄,如果能擺脫這副枷鎖,如果能回到外面的世界,我一定要對他說---
千錘百鍊的決心,骸卻始終沒有說出口的機會。
因為他總是在夜裡驚醒,伴隨著一身汗濕,他大口呼吸,緊緊勒住自己的頸子,嘗試像溺水的人努力吐出灌進胸腔裡的水,咳得驚天動地不知怎麼停止,卻咳也咳不出緊緊摺疊在他身體裡的恐懼跟痛苦,關於水牢的過往在他內裡生了根,怎麼也拔不起。
沒有盡頭的狂咳,遭遇了它的強敵,一句簡單的問候:「怎麼了?」
一雙漆黑鳳眼悄然盯著他,是冰的,手心摸上他汗濕的髮,是暖的,埋藏在話語裡的關心,是燙的。
雲雀醒來了。
大半是因為他的咳嗽驚醒了淺眠體質的雲雀。
骸的咳嗽慢慢緩和了,他想是因為雲雀溫暖血液流動的身體和平淡問候,逐漸縮短夢境和現實的距離,噩夢褪去了,身體也回復到平日的靈敏感官,骸略帶歉意的泛起笑意,他記起這裡不是水牢,是日本,並盛町的純樸巷弄裡,雲雀神秘豪氣住家的某張床上。
他和雲雀在一起。
重新躺回雲雀枕邊的骸,想不起夢境是從甚麼時候走岔的,他幻想著翻身背向的雲雀睡去的容顏何等漂亮隨後沉沉入睡,他記得夢境的開頭,他跟雲雀終於結束耗費心神的艱難任務,接著鏡頭快轉,省略冗長前戲片段,他已經趴在雲雀身上,激烈親吻得近乎啃咬,雲雀早已習慣他失控的熱情,除了狠狠抽打他後背,並不算有太大的抗拒,他再不能忍耐的分開雲雀雙腿……
本來是個好夢。
骸能想起全身滾燙的興奮,然而還沒體會到溫存的纏綿,就回到水牢裡。
這等糗態並不是他願意讓雲雀知道的。
於是骸安靜不作聲,只是伸手挽著雲雀,心安從雲雀的脈博跳動傳過來。
雖然待在水牢裡的日子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骸卻沒有一天能夠忘掉,不管有多少人喜歡他,跟隨他,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不能徒手抹滅,骸還記得動手除掉那些人的快感,那些人臨死前的恐懼,陡然噴濺一地的鮮血,千種跟犬目瞪口呆的神情,他都記得,但很多人都忘記了。
別人讚賞骸的俊美聰明照顧同伴,因為骸的光明面而接納他,雲雀卻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心有多黑暗。
雲雀能有這般與人不同的體認,起因是那場不太光彩的相遇。
骸再怎麼想找死,都不會跟雲雀賣弄這段過去。當時在黑曜那座廢墟裡,他只想給雲雀一個教訓,最好是此生難忘的記憶,後來骸也的確放肆了他的欲望,將雲雀像貢品平放在破爛的沙發上,他還記得雲雀的右邊大腿正好能架在缺了一角的沙發把手上,雲雀在他身下體會被進入的痛楚,眉頭皺著死緊,白襯衫染上塵土,雲雀漂亮鳳眼滿布屈辱瞪著他,前額因為痛苦而淌濕了黑髮。
骸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甚麼。
除了更加刺激雲雀,他無法讓自己停留在鳳眼的凝視裡。
接下來的發展更讓骸窘迫,雲雀緊咬下唇,連聲呻吟都不發,骸始終不能釋懷,雲雀是否在嘲笑他始終沒能將自己全部渡進去,沒辦法,他只是臨時起意,哪料得到雲雀緊成這樣,連他自己都需要適應被夾緊的痛苦,實際情況跟情色書刊上的辛辣描述截然不同。
戀愛跟做愛都很艱難,只是被描述得既簡單又快樂。
因為侵犯雲雀沒有稱心如意,骸得以在心裡為自己開脫,這只是年少輕狂不值一提的往事,但雲雀可不這麼想。這段過去讓雲雀始終不能放棄與骸對決,一償怨氣,骸卻樂得輕鬆,如果雲雀看見了自己最糟的樣子,也沒有必要再隱藏自己,可以盡情曝露自己的黑暗跟慾望,也蠻有趣的,骸本來是這麼想的,但他沒有想到雲雀的韌性遠超過他的預期,雲雀不但不恐懼他,逃避他,反而不停追上他的腳步。
為了分出勝負,值得做到這個地步嗎?
然而骸又有甚麼資格質疑雲雀。
之於他,這個世界原本只是個血腥的遊樂場,他再不能保持文靜的外表冷眼旁觀,他要加入這個遊戲,他要贏,為了每晚安心的睡去。
雲雀從床邊坐起,似乎沒有打算再繼續睡,雲豆從容從房間角落小窩飛來,雲雀讓牠停在指尖,忍不住打了個呵欠,有些恍惚的稚氣神情讓骸想起並盛中學時期的雲雀,清秀端正的五官,但臉蛋輪廓比現在更加圓潤可愛。
現在的雲雀比並盛時期的他更為高大,眼神更加清洌,容貌也更為成熟,黑色浴衣衣領微敞的白皙胸口,總惹得骸想要去留個痕跡的衝動,好比現在,他雙手環上雲雀腰身,束縛雲雀的浴衣衣帶迅速落地。
骸親吻著雲雀纖細的頸側,撫摸雲雀臉龐的動作忽然慢了下來,比起以前圓潤的臉龐輪廓,現在的雲雀清瘦多了,下巴不知不覺又尖了一些,是任務太辛苦,是骸太難相處,還是他常作惡夢驚醒雲雀難得一夜好眠?
但不管原因是哪一項,雲雀都不曾開口辯駁,訴說他的不滿。
儘管其他彭格烈守護者認為雲雀是個不合群的傢伙,向來自我中心,暴力傾向,從來不把家族融合這類的目標放在心上,更別提他翹掉多少以此為訴求的『家族活動』,但骸並不這麼想,雲雀只是不擅長和人群交際應酬而已,如果真不關心彭格列,雲雀不需要攪和這麼多黑手黨的任務,如果雲雀只是單純的怨恨自己,也不需要留他活口到現在,與他同床共枕。
骸忍不住吐息熱氣在雲雀的後頸,像說給自己聽:
「恭彌……」
骸手掌停留在雲雀左胸,感受雲雀心臟的噗通跳動,越來越劇烈。
雲雀現在想著他,這個念頭足夠他興奮。
骸的手掌悄悄滑進雲雀衣擺內側,恣意搓弄,聽著雲雀慢慢叫出聲音,難得雲雀溫柔呻吟,這樣應該是滿足的意思吧。骸放心加快腰身動作,雲雀雙腿攀上他的腰身配合他的深入。
當身體交合成為默契,羞恥感漸漸流失,剩下身體本能而熟練的索求,慾望的填補有其固定的儀式,他們深知彼此不只熟悉肉體,不須言語傳達誘惑,他們自然而然的擁抱,親吻,任蔚藍漆黑髮絲溫柔糾纏,肉體貼合肉體,靈魂進入靈魂,指尖跟呼吸填補感情的空隙。
讓分隔兩地的殘酷時間,藉著親密碰觸,重新回到彼此身體。
陽光照亮世界,迷路走失的夢境都找到了家。
能夠和所愛互擁睡去,命運對他們難得慈悲。
(下)
清晨到來,骸睜開眼睛,除了滿床凌亂,雲雀已經不在床上了,任務和人世秩序又重新隔在他跟雲雀之間,時間把他們相處的時光收回深不見底的口袋,再也不歸還。
骸坐起身,回味了一下唇上雲雀的氣息,拎起落在地上的衣物,把平日的他一件件穿回來,就算留下他一個人生活也沒甚麼難,何況他大部分時間不是一個人。
庫洛姆,千種,犬,總會分享他們的關心,像熱帶植物探出寬大友善的葉片,帶給他氣氛爽朗的生活環境,例如他很少到訪的彭格列辦公室,雖然主人從來不辦公,桌明几淨得能夠當鏡子照,一旁的小冰箱裡儲備了好幾種巧克力,是他們三人合作打理的成果。
庫洛姆有了自己的住處,千種跟犬就近照顧她,平時不會和骸一起行動,雲雀宅邸的燈泡已經夠亮,不欠他們這兩盞。骸難得出現在彭格列總部的時候例外,千種跟犬總是很快現身,跟骸回報任務進度或日常種種,他們面對骸總笑得有些靦腆,像普通的大男孩。
「阿骸,生日想去哪裡?我們已經跟彭格列請好假了。」
「沒甚麼特別計畫,你們想去哪裡?」
「我們……你沒有和雲雀一起慶祝生日?」
三人同時泛起苦笑,自從骸跟雲雀穩定下來,他能體會有了家室不能和兄弟們盡情打混的苦悶,特別是家室的身手比兄弟們還強大的時候,撇下雲雀出外玩樂變成了生命威脅,沒人敢跟雲雀競爭一年一度,必須與之共度的生日。
雖然雲雀總是不在乎,但不表示他沒有慶祝的身體暨心理準備。
「骸大人,您來了!」
庫洛姆捧著一束鮮花走到骸面前,她總是會打理好生活細節,骸真心感念她為自己付出的一切,就像柔軟花瓣,叫人無從拒絕,庫洛姆敞開笑,清純的臉孔讓骸常常忘了她已經成年,並且接手數項原本由骸經手的情報工作,幹練得讓拉爾都無從挑剔。
時間改變了他們所有人。
童年血腥殘忍的過往在血管裡逐漸平淡,骸從來沒有過如果人生能夠重來該有多好的念頭,他早就開始了不同的人生,過往留給他的,除了紅豔右眼裡的數字六,還有更多更多值得感謝的人事物。
真是可喜可賀。
骸今天會進辦公室,最重要的工作是和久違的彭格列首領告假,骸粗略估計他需要至少一個禮拜的長假,骸輕快走向門上滿是彈痕的首領辦公室,出乎骸意料之外,沒有人在,大概里包恩又展開了折磨人的新訓練,哎呀呀,大家都這樣活力充沛,黑手黨是不會瓦解的,骸想起從前說過的一些話語跟復仇的決心,沒有歡喜的情緒。
他曾經渴望的毀滅,並沒有到來。
骸並不覺得可惜,除了不能再用『占有身體,然後締結契約』這套說詞跟早就熟悉身體的雲雀調情,要想出具有戲劇性的對白不容易。
雖然首領不在,還好獄寺辦公室的燈還亮著,盡責的扮演左右手的責任,聽完骸的口頭請求伸手摸出一截炸彈,又很快縮手回去,從西裝口袋拿出復古的打火機瀟灑點菸,原來是因為太過驚嚇而拿錯了東西,而不是駁回請求的意思。
「我要雲雀陪我一天,雲雀會追殺我幾天」的理由,是很能說服人的,對於這些並盛中學出身的成員來說,雲雀雖然任由骸睡在身邊,不代表他對所有人都收斂了鋒利的拐刺。
骸的要求順利得到認可,獄寺代替首領准許了長假,意味深長的拿起菸頭,朝骸身後某個方向搖晃。
「雲雀上次來這裡打破的窗戶還沒補……」
「從我的工資裡扣吧。」
「不成,你的工資已經都入了雲雀的帳戶。」
「耶!?」
「是他要求的,還不是你之前總是找不到人,我們做甚麼都很困擾啊。」
骸攤了攤手,獄寺已經算是說話很客氣的一個了,他的所作所為其實像曠職,礙於某人的威望,敢怒不敢言。每次看著別人對雲雀敬畏有加,骸更加深信他的幸運,大難不死,順利離開水牢,乃至和雲雀在一起都不是常人能消受的福分。
獄寺又抓了抓梳得發亮的銀髮,很認真的看著骸,嘆了口氣。
「也罷,告訴你也無妨,雲雀打破窗戶的理由,你沒聽說過吧?」
骸搖了搖頭,保持樂於傾聽的微笑,鼓勵獄寺繼續說下去。
「他果然沒告訴你---你冷靜聽我說完,
我們預定把你排除在守護者之外,雲雀發了很大一頓脾氣,
窗戶的窟窿是那時他留下的,雲雀揮了拐子,說有甚麼事他做不來的,
你的任務可以分給他,你的工資撥在他戶頭。」
雲雀不可能把這些內情告訴他的。他為骸所做的,已經超過了同事,情人甚至伴侶該做的,他讓骸保留了回歸日常的身分跟去處,所謂的去處甚至包括了他自己。
骸聽著獄寺邊說邊抽完一根菸,看看牆上的時鐘,想起耽誤了好些工作沒處理,向骸擺擺手,示意骸可以走了,並且加上一句:「千萬別跟雲雀提我告訴你的這些,否則這整棟房子都保不住---你知道他個性。」
庫呼呼~~
骸留下了招牌的笑聲作為回應,穿過長廊,清脆棍棒敲擊聲從另一端裝置完善的體能訓練室傳來,骸探頭望了望,一群人高興熱鬧的在看山本武練習揮棒,替他加油,他們的青春期似乎永遠不會結束,不像他,不知道在甚麼時候突然就長大了,向命運的殘暴全力反擊。
雲雀跟和樂融融的學生生活也沾不上邊。
住在華麗和式大房,據說父母是名門之後,最強不良少年的雲雀,身後總有群飛機頭少年唯唯諾諾的跟隨。雲雀對於他從沒經歷過的人生,想必從來沒有一絲絲的後悔。
每每心理泛起陰影的時候,只要想想依雲雀性情會如何反應,多半不會困擾太久,雲雀感受性遠不如這些人,但他總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好想見雲雀,該回去了。
骸回到辦公室熄掉電腦手機,發現桌上堆滿禮物,他檢查了冰箱,庫洛姆已經放進了一大盒蛋糕,是骸喜愛的巧克力口味,千種跟犬合送了名為『大菠蘿三號』的熱門遊戲片,旁邊放了寫滿字母L跟V的小提袋應該是MM送的,弗蘭準備了一個鳳梨頭套(師父下次我們一起戴!!),一只用電腦打字的信封,寫著斗大的「要做好家庭人口計畫!」的小包裹,這是甚麼骸當然清楚,他縱聲大笑,威爾帝是個科學家,信奉實際理論,但他並不曉得這東西在他跟雲雀之間早就停用多年。
骸把禮物找了個大袋子裝著,祝福的禮物沉甸甸拖曳他的腳步,骸緩步走著,慢慢回想從甚麼時候開始,他不再是孤伶伶一個人。
有這麼一群人陪著他,有那麼一個人愛著他。
骸滿心期待沒有落空,雲雀已經提早一步到家,浴衣敞開的胸口還有前晚留下的吻痕。
雲雀當然知道灼熱盯著他的目光在想甚麼,但他看也沒看骸一眼。
骸清了清嗓子:「我回來了。」
雲雀平靜抬起美麗鳳眼,骸清楚聽見那幾個再平凡不過的字眼,在心裡泛起波紋。
「你回來了。」
骸怔忪片刻,也許最好的禮物他早就得到了,無畏時光的殘酷,堅定等候他回來的人。
骸能夠想像其他人為他唱生日快樂歌,為他切生日蛋糕的溫馨畫面,他想到該許甚麼願:
願身邊這群人幸福快樂,再者祝他自己能夠從拐子底下死裡逃生,比誰都長壽。
至於第三個願望---
現在還不是告訴雲雀的時候,也許過完一輩子之後才知道願望到底有沒有實現。
想要陪在雲雀身邊,比誰都愛他。
骸嘴唇貼近雲雀臉龐,像準備吹熄生日蛋糕上的蠟燭。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