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作裡沒有爺爺的生日,所以和阿骸一起慶祝,
感謝爺爺屢次在危難中搭救我,和奶奶要一直幸福下去噢=w=
夏天正午的刺眼陽光,從窗戶直射而入,阿諾德起身拉起了厚重的窗簾。
他沒有回頭,因此不清楚對面那人,用甚麼表情看著他。
比起炎熱的天氣,彭格列內部對於該如何幫斯佩多過生日討論得更加熱烈,就連行事嚴謹的阿諾德都快記不住這是第幾次大家談起斯佩多的生日,只要斯佩多不在現場的空檔,不管是會議或是用餐時間的閒暇,都能夠聽見該買甚麼禮物的討論,阿諾德有些煩躁,並不是因為這些千篇一律的討論,而是,他們討論的對象。
戴蒙•斯佩多。
雖然彭格列有如融洽的大家庭,大家平起平坐,不會因為對方的出身跟遭遇而另眼相待,但大家心知肚明,人們的出身並不平等,從一出生就劃分開來,有些人住在華麗的城堡,生活起居有僕人照料,受過的高等教育叫人自慚,阿諾德很清楚,斯佩多天生得到的優勢比其他人多,居然願意放棄原來的好日子,加入彭格列?
真是個怪人。
阿諾德第一次看見斯佩多檔案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感覺,百無聊賴的富家子弟,對於日復一日的豪華舞會感到厭倦,看見自己從未體驗的生活就一頭熱撲了上去,或許他只是想表現自己比別人特別,更具有悲天憫人的感受力?
阿諾德見過很多充滿熱情的加入者,斯佩多不算表現得最熱切的一個,他安靜得幾乎讓人難以發現,阿諾德記得斯佩多優雅的坐在椅子上,和灰塵密布的會客室,憔悴的觀葉植物,顏色斑駁的油畫巧妙結合成一幅微妙畫面,好像斯佩多來到這裡,只是為了等待一杯遲到的熱咖啡。
攤在斯佩多膝上的那張問卷就像蒸發在空氣裡,阿諾德始終記得那天是個熱天,熱得他口乾舌燥,他早已調查清楚斯佩多的底細,這道手續只是一個形式,早在加入彭格列之前就為眾人津津樂道的戴蒙斯佩多是怎樣的人,其他人比阿諾德更具有探究的好奇精神,斯佩多的各種愛好跟興趣早就廣為流傳,喜歡發出Nufufu的笑聲,對敵人從不留情。
阿諾德那時剛接了個棘手的案子,每天都在黑夜白天的界線裡拼盡全力,他很了解同儕們談論斯佩多的又羨又妒的心情,就像見著異國花草,忍不住多看幾眼,企圖從它斑斕的花色圖樣暫時忘記現實的磨難。
『甚麼都擁有』,在其他人眼中,斯佩多被簡約成這樣的定義。
斯佩多會喜歡甚麼?每個人拋出了答案,大多數時候滿足他們對生活的想像,華麗奢侈該是甚麼滋味??蕾絲如浪起伏的手工襯衫,亮閃閃的胸針,美麗少女,美食音樂從不停頓的舞會,不斷投射而來的愛慕眼光。
斯佩多只是靜靜看著阿諾德,緩緩綻放微笑,那是很有渲染力的笑容,足以抵銷燠熱,沒想到斯佩多的聲音會是這樣的,柔和得像陣微風。
「嗨。」
「……嗨。」
和人交際應酬並非阿諾德所長,他極其不情願的做出回應,僅僅只是為了表達禮貌,再怎麼說他都是斯佩多的前輩,雖然情報收集的未必是正確的---阿諾德有些不安的抬頭望了望剛加入大家族的新人,他難得倉皇失措。
斯佩多不知何時移動到他面前,眼睛眨也不眨,直望著他。
「斯佩多先生,你有甚麼事??能退一步說話??」
「別那麼生疏叫我,唔,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斯佩多欲言又止,沉默更加令人尷尬,阿諾德原本還想和斯佩多談一些資料上沒有的個人情報,但想想又何必,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或著,有許多好事者會替他補充,這個新人為彭格列帶來的不只是大夥對於貴族的幻想終於得到滿足,斯佩多對於事務總是傾向於積極,面對其他家族的挑釁,他是最勇於迎戰的,個人色彩強烈的斯佩多很快得到大家的喜愛跟信賴,做為彭哥列的霧之守護者,斯佩多表現得可圈可點。
然而在阿諾德看起來,隨便一個手勢,一只眼神就能輕易贏得無數關心跟注目的斯佩多,從來沒有和誰深交過,只是維持著表面的友好。
就像一座龐大的城堡,坐擁著華麗與寂寞。
無人能夠接近內心的寂寞。
阿諾德在某場夜晚酒會之後,親眼見證了這一點,被大家公認應該最有經驗的斯佩多整晚和貴族們跳舞,聊天,啜飲香檳,本想提早離席的阿諾德被Boss和G勸阻了,在花園一角暫時坐定,和這些溫柔伸展的安靜植物在一起,比喧鬧人群更讓阿諾德放鬆。
不需要理解對方的言語,也不需要分析對方的動作涵意,只需要陪伴在對方身邊。
在陰暗裡出現的身影讓阿諾德嚇了一跳,聚集所有光芒的舞會王子戴蒙斯佩多帶著酒氣和疲憊走到他的身邊,和他分享夜晚的平靜。
「你……來這裡做甚麼?」
舞會裡多得是等待他青睞的人,阿諾德想把斯佩多攆走的念頭未能如願。
「我只是想靜一靜,不會打擾你,你習慣一個人,不是嗎?」
斯佩多無形中把自己觀察的如此透徹,多少讓阿諾德感到不是滋味,不過他也樂得清靜,夜裡的微風舒緩吹著,連拒絕的語氣都變得鬆軟,阿諾德放任斯佩多隔了幾尺坐下,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就像初次見面的朋友,雖然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阿諾德也不覺得他跟斯佩多是朋友。
但斯佩多對他的親暱,像是認識多年。
尋常寒喧之後,斯佩多把話題轉向剛開幕的珠寶店。
「你知道街角那家珠寶店?我想去挑個東西,你可以陪我去?」
「我?我可對珠寶一竅不通。」
阿諾德據實以告,他可不想像個傻瓜陪襯斯佩多的尊貴身分和廣闊見識,珠光寶氣的裝飾向來非他所愛,斯佩多看出了他的動搖,不死心的說服他。
「我只是想找個伴,何況你對這場舞會也覺得很無聊。」
「你的意思是說現在去?」
未免也太唐突了,突然搭訕接著邀約??斯佩多也太有自信!!
斯佩多的確很有自信,因為他又坐得離阿諾德更近了一點,阿諾德沒辦法往樹幹更靠近,他能夠感覺斯佩多挨在身上,不懷好意,但他說不出果斷的拒絕,斯佩多比平時更為誠懇的表情可能是原因之一,阿諾德聽見斯佩多爆出了一聲歡呼,大概是他隨口答應了。
有種莫名的情緒在黑暗裡滋長,阿諾德將此理解成逃避這場煩人的舞會的正當理由,
斯佩多謹慎維持著兩人之間的行進距離,也不刻意找話題炒熱氣氛,他的決定是對的,不逞口舌之快更能讓阿諾德卸除心防,斯佩多略帶憂鬱的面孔在黑暗裡不若剛才有威脅性,從容走在他身邊,街上光影流動。
「等會到了,我在店門口等你。」
「是我平常作人風評不好,讓你害怕被人看見和我走在一起?」
「只是打發時間才來到這裡,你可以自己挑吧。」
「不行,得要和你一起……」
斯佩多沒有說下去,阿諾德感覺哪裡不對的看著他,斯佩多又恢復成平時那個好看好相處但內心無法看透的標準模式,但阿諾德非常確定,就在剛剛那一瞬間,用著感傷溫暖語氣和他說話的人,流露著難得示人的溫柔。
「為什麼非要我去??我不收陌生人的禮物。」
「喔?原來你這麼想……放心吧!那並不是買給你的。」
斯佩多釋然的拍拍阿諾德肩膀,表達安撫和鼓勵,反而讓阿諾德越來越想不通此行的真正目的是甚麼?怎樣都說不通,斯佩多的人緣再好,憑他的聰明世故不會犯在他面前炫耀的低級錯誤。
「努呼呼~我想為我的生日挑個禮物。」
原來是空虛寂寞需要人陪嗎?還真看不出來他內心有這麼纖細,阿諾德點頭表示理解,終於跟著斯佩多邁開步伐,斯佩多顯然是珠寶店的常客,老闆一見他就熱誠的招呼,收拾手上的打烊作業,為斯佩多拉開椅子請他入座,阿諾德站在門邊的櫥窗,隨興觀看,沒有加入老闆的熱情解說。
「我要這些,都拿出來吧。」
斯佩多似乎看好了目標,省略聽取制式的廣告,從老闆捧出的緞面墊子上逐一放在眼前仔細審視,三心兩意拿不定主意,附在老闆耳旁交代了幾句,老闆頻頻點頭,做出OK的手勢,端起另一杯熱茶往阿諾德的方向走來。
「斯佩多先生說他需要一些時間做決定,請您喝杯茶稍待。」
「謝謝。」
阿諾德伸手接過杯子,眼神正視著老闆,用眼神代替微笑致謝,老闆笑開了。
「……說得沒錯呢。」
阿諾德以為他聽錯了,又不想再開口追問斯佩多說了甚麼,他不想被誤認對斯佩多的反應在意,他選擇保持沉默,老闆回到斯佩多面前坐定,和斯佩多同時露出謎樣的微笑,總覺得斯佩多搞了甚麼小把戲,阿諾德還沒有細究剛剛發生的一切有何意義,斯佩多很快就選定了目標,向老闆道謝。
笑得開心滿足的斯佩多,阿諾德之前沒有見過,未來也沒有。
在那個唐突的夜晚過後一周,斯佩多接下了派往外地偵查敵對家族的任務,連一聲道別都沒有的人間蒸發,雖然早知道霧屬性總是捉摸不定,但斯佩多的忽冷忽熱還是引起了眾人議論紛紛。
「看他對我們那麼熱情,原來都是假裝的嗎?」
「貴族的應對進退做得還真好!!」
「唉唉,總覺得一頭熱對他好,像傻瓜一樣---」
阿諾德並不否認他也有類似的想法,但出任務畢竟不像放假旅行,可以跟大家熱情擁抱道別祝福,在前面等待著什麼,誰也沒有辦法保證,如果被討厭了也許是好事,這樣從世上消失的時候會少了很多傷心的人。
斯佩多雖然冷酷,但並非殘忍之人,阿諾德隱約看見和善表情之下真正的他。
提醒阿諾德時間這個夜晚真正含義的並不是時間,是一場暴徒勒贖的意外,阿諾德順利搭救了人質,對方說的第一句並不是感謝,而是他的名字。
「阿諾德,是阿諾德先生沒錯吧?」
「我們在哪裡見過?」
「斯佩多先生曾經帶著您來我店裡!」
「我記得我只是跟他一起到店裡,你怎麼會記得我還有我的名字?」
珠寶店老闆嘴巴張得大大的,一點都不擔心下巴因此掉下來,比知道自己被綁架更驚嚇。
「所以,斯佩多先生沒有跟您提過,他究竟來買甚麼嗎?」
「他甚麼都沒有說就出任務去了。」
「我以為他會跟您說的---原來沒有嗎……」
老闆揉了揉麻繩綁出痕跡的手腕,示意他要回家,請阿諾德跟著他到店裡,翻出出貨單,日期並不是他和斯佩多共訪的那晚,而是斯佩多出發前一晚。
「他買了藍水晶,這與我何干?」
「水晶的贗品很多,你們來的那一晚,他看上的那塊不夠漂亮,
他很堅持要等些時候買到更好的,拿到了才願意出任務。」
奇異的時間點,藍色,等待---關毽字和畫面飛舞拼湊,阿諾德心跳逐漸加快,他聽見自己笨拙的發問。
「他很喜歡藍色?」
「這個嘛…您還是親自看看出貨單上的備註。」
『除非跟阿諾德一樣,否則我不要。』
多麼自我中心又任性的要求,但顧客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斯佩多先生帶著你來,是希望我幫他鑑定您的眼眸跟哪一種珠寶最相近。」
「……。」
「斯佩多先生是這麼說的,我不能帶著他天涯海角,但物品可以。」
斯佩多強烈的感情,讓阿諾德連回應的犀利都失去。
「他何必選這麼貴的東西?」
老闆意味深長的看著阿諾德,像是阿諾德藏匿了正確回答。
「因為愛是最貴重的,它會比我們都活得久長。」
阿諾德有些失魂的回到彭格列總部,斯佩多跟誰都沒有說上一聲再見,卻在口袋裡放了一只和他眼眸相似的藍水晶,說是禮物,其實是給自己預備的祭品嗎?提醒其他發現屍首的人,這一生他曾經愛過,即使是對方在面前都渾然不覺的時候。
阿諾德坐在座椅上考慮前因後果,他想他該做些甚麼平息內心的痛楚,他巧妙橇開了首領的文件櫃,記下了斯佩多落腳的城市,交待了後續工作事項,收拾好簡單的行李,將手銬放進袖口。
人當然不能天涯海角帶著走。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我願和你殊途同歸。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