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突發極短篇
彷彿幾年來甚麼都沒有改變過。唯一不變的,只有雲雀恭彌。
獨來獨往的性情,彷彿不需要任何人在身邊。
雲雀隻身到達蒙馬特的第一個晚上,已經十點了。
不熟練的英語跟飛快的日語加上一疊紙鈔,房間裡一張偌大的單人床迎接他。
暖氣轟隆作響。燈光昏暗。
窗口下有個三岔路,然而很少人走動。
這裡很安靜。安靜得近乎耳鳴。然而雲雀喜歡這樣。
除了條紋沙發上有一個被菸薰開的洞。
雲雀望著那個洞,這沙發好似是他原來那張沙發,有拐刺回擊骸留下的洞。
洞的數目他沒有數過,卻也沒有想過要換。
他跟骸總是安靜佔據在那張沙發的兩側,總是骸忍不住越過中線,攬上他的肩。
日子總是如此。
雲雀一直坐在沙發右側,卻等不到抽出拐子拍掉骸手掌的機會。
該死的習慣。
雲雀起身,脫下黑色西裝外套,扯開了領帶。
蓮蓬頭水流十分溫柔。
雲雀如劍稜鋒利的眉眼輕輕閉上,任水氣薰了他一身。
總是在水聲嘩啦啦的時候聽得特別清楚。骸的聲音。
那時骸正看著電視。
「蒙馬特山坡上的白色教堂好可愛,在那裡求婚應該不錯。」
「你不是已經昏了很久,還求甚麼?」
雲雀關閉了電視。遙控器代替了骸被狠狠摔在沙發上。
雲雀往寢室緩緩走去。
浴衣隨著他的步伐滑開背脊一大塊雪白。
那片雪白招惹了尾隨他的人,從背後用雙臂緊摟他。低頭吻了他的頸子。
豎起了好幾座紫紅色的吻痕當作旗幟。
隔天雲雀在鏡子前不斷確認身上的痕跡。原來骸離開水牢並不是幻覺。
咬牙切齒並不能消滅吻痕,但可以蒙蔽記憶。雲雀不願想起他給了骸如此放肆的機會。
他隱約記得開端是因為一座教堂。骸笑著跟他說求婚的樣子。
跟找他廝殺一樣。不畏懼賠上彼此的一生。
不能怪雲雀對術士總是血肉模糊而真實的恨意。
雲雀從來只信任可以確切碰觸的東西。
拐子。並盛中學。雲豆。風紀臂章。條理分明的並盛風紀規章。
真實的戰鬥才能得到最終的快樂。
隔天早上雲雀醒來,在驟冷的清晨裡呼吸著冷空氣。
憑著粗略的地圖,找到了那條傳說中的上坡街道。
紀念品店都還掩面而睡,街上沒有半個人。
沒有半個人的街上雲雀一個人往前走。這感覺非常熟悉。
像回到他十五歲之前那段日子。沒有那段黑曜的屈辱遭遇。也沒有六道骸。
他只管一個人往前走。世界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逐漸收束成陰暗裡的一個藍點。骸坐在破爛的沙發上微笑等待他。
在雲雀不容塗改,有如筆直道路的人生規劃,並不包括六道骸。然而。
骸把等待這個毒素傳給了當時一無所懼的他。讓他嚐到了甜甜的愛意與安慰。
他知道這輩子骸都會是他的對手,正如海是藍的,雪是冰的。不容懷疑。
陡坡製造了熱氣與汗水。雲雀不喜歡這樣的狼狽。
紫色襯衫貼合了皮膚,瀏海汗濕的躺在前額,過度的親密讓咬殺差點就喊了出來。
然而白色教堂已經看得見了。
雲雀在它附近揀了一張長椅。
凝視底下風景,深呼吸,目光飄向那座可愛的白色教堂。
他真的來到這裡了,來到電視裡的畫面,來到骸的願望面前。
骸一定不知道他居然比他更早來到這裡,把蒙馬特,還有那座教堂打包在記憶裡。
骸怎麼可能知道他來這裡做甚麼。才不是想跟他結婚。只是。
想在腦海裡預習。這幾年來,不曾和骸一起做過的事。
看一場可能會睡著的電影。
趕午夜前的電車。
慢慢喝一壺日本茶。
和骸分食一塊巧克力,如果巧克力味道不合胃口,就讓骸吃掉自己那一份。
預習結束。感覺還不壞。
等骸有天來到這裡,就能跟他一起複習眼前的教堂跟巴黎景色。
雲雀想像骸昏了頭似的,在他面前,乾脆的單膝跪地。熱情又渴望像第一天來到世上。
「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請你--。」
這個畫面太有趣了。希望在四週擠滿人的時候跟骸一起來這裡。
雲雀悄悄許了不算貪心的願望。黎明鑲在黑色鳳眸裡更閃亮了。
像顆鑽石。
他輕快走下山坡,找了間會說日語的早餐店。
手機訊息這時響了起來。望了一眼上面的顯示來電名稱。雲雀淡淡的笑了。
結帳時雲雀跟老闆問了哪裡買得到巧克力。
你要買甚麼樣的巧克力?老闆問。
甚麼口味都可以,有人會負責吃掉。雲雀補充。
看你這麼高興的樣子,買巧克力是為了慶祝嗎?預算呢?
雲雀點點頭,算是慶祝吧,至於預算無所謂。
願望能這麼快實現,應該好好慶祝的。
蒙馬特的街上。雲雀提著一只巧克力店的精緻紙袋。他的前方越來越亮了。
亮成一把深藍的馬尾。在對街朝他揮手。
FIN。
只是想寫雲雀淡淡笑起來的樣子。
如果骸能一直陪著他,他會很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