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的確確是葛孟誠。
雲敬堯看著職業登記證上的名字,眼睛脹痛不已,幾乎流下眼淚,慶幸他不必真的打自己臉來確認現實。
溫柔的,總在察言觀色的,冷靜思考的葛孟誠,只能被縮寫成夢的那個人。
該不該主動認他?或著當個無助求助的乘客?反正一開始就被當成搶劫犯了不是嗎?不會有更壞的狀況了。
「先生你還沒拿下安全帽。」葛孟誠還是有些害怕。
「我,我最近摔車,臉腫了一大塊,讓我戴著才不會嚇到你。」
「不,你已經嚇到我了。」葛孟誠笑了,但只是一閃而逝,嘆了口氣,「算了,好事做到底,你把車停好,我帶你到下面的機車行去求救,你在山路上拋錨,打電話叫拖吊車會被敲上一筆。」
「謝謝你!」
雲敬堯慶幸安全帽就像個變音器,葛孟誠應該不會從簡短的對話聽出來是他,接下來只要沉住氣挨到下車就沒事,他得忍耐!忍耐!!
不能讓葛孟誠看出後座可疑乘客就是他,在這種情形下重逢太難堪了!!
越是在意越移不開視線,雲敬堯的視線透過玻璃面罩牢牢釘在葛孟誠右側臉,和駕駛方向盤的手指上,他成熟了一些,不説話的時候會讓人敬而遠之,但笑起來的時候足以熔化冰山,他將溫柔的葛孟誠藏到哪裡去了?
這些年發生了甚麼事??
還有那雙手。
應該握住機車把手的纖長手指,為什麼會流暢旋轉著方向盤?
他還記得當初的夢想?
不行不行再想下去問號沒完沒了,腦子一熱,思考能力就停擺了,雲敬堯將僵硬身體靠上椅墊,鬆懈了的身體的疲勞一股腦湧上,葛孟誠從後視鏡敏銳察覺這一切。
「先生你很不舒服嗎?」
「沒有。」雲敬堯小心打開玻璃面罩一部份,讓聲音得以清楚傳達。
「看你坐立難安,別擔心,我駕駛技術很好,不會飛出去。」
葛孟誠眼神往黑暗山谷一瞥,雲敬堯背脊一涼,他記得葛孟誠的駕駛技術比衝動的他好多了,但葛孟誠還記得他自己是誰嗎?客氣有禮的葛孟誠像從前一樣體貼。
「擔心你的車?車子很好,但要一時半刻把它從山路上挪走也不是容易的事,這台杜卡迪足足有一百六十五公斤重,沒人挪得動,它很安全。」
「你怎麼知道?」
雲敬堯難以自持的大喊,大家都知道他的重機好看,但知道是哪家廠牌就需要好眼力,畢竟是在黑暗的山路裡,要一眼看出是哪家的車並不容易,更何況是在被攔路搶劫的心理陰影下,詳細資料得是特別研究過的才會有印象。
「以前的朋友一直很想騎這台,每天念得我都煩了,於是我把車子資料都記下來,想著如果他在碎碎念就吐槽回去,先生你還好嗎?怎麼倒下去了?你傷口發痛?」
當然不好啊!『以前的朋友』!!在你心裡只剩下這樣可憐的評價?
不要說是傷口發痛,我簡直整個人都在痛。
如果能用言語發脾氣就好了,雲敬堯第一個想到的是F開頭的字,第二次再想仍然是剛才那個F開頭的字,想到第三次變成了WTF。
「我很好。」
雲敬堯擠奶似的擠出笑容,雖然葛孟誠看不見他的努力,他老是看不見。
「騎重機受傷可不得了,你要小心。」
「我沒有玩命的本錢,我會小心活著,謝謝你的提醒。」
「先生你好客氣,我還以為騎重機的都很殺。」
葛孟誠玩笑的感嘆讓雲敬堯認真起來了,他得趁這個機會澄清。
「不是改管吵死人的車才叫重機,我的車就沒有改。」
「我從前的朋友也這樣説,好車應該安安靜靜加速過彎,享受引擎馬達的天然音效,而不是破壞街道安寧,好巧。」
因為你的朋友就是我啊!只是你認不出來!!雲敬堯心裡垂著麵條淚,現在吐槽自己太心酸,葛孟誠聽出他對話題失去耐性,回到平常駕駛乘客間的對話。
「先生你有指定路線嗎?」
「沒有。」
「那我就照平常習慣路線開下山了。」
彷彿所有動作都演練過的優雅精準,精緻五官和職業招呼的禮貌和疏離,葛孟誠即使開計程車也能表現出眾,葛孟誠在前方握著方向盤,雲敬堯坐在後方的位置就像他們當年在社辦的座位分配,雲敬堯泛起無限懷念,葛孟誠的背影是他永生的視覺殘像。
他願意用所有換取曾坐在葛孟誠身後的每一天,只要尋常說話笑鬧就覺得世界完美的每一天,對他敞開笑容和內心的每一天。
他要得可能太多,可他就要這麼多。
「先生,我知道的那家維修店老闆很有良心,你放心求救,只是不知道今天平安夜有沒有開這麼晚,我盡快趕過去。」
「好。」
做為一名陌生乘客體會葛孟誠的體貼,對照從前關心過度感到的抗拒,雲敬堯暗暗失落,也許他做錯了,如果當初他不跟葛孟誠搭話,那麼今天他們還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但能夠輕鬆自在相處,沒有往事妨礙。
但他們既然做出了選擇就要勇敢承受後果,相擁之後形同陌路的可能。
車行閃亮的招牌讓雲敬堯幾乎流下喜悅的淚水,得救了!!
他和葛孟誠熱忱道謝,畢竟願意載安全帽怪客的司機不多,一路上不斷用談話安撫他轉化他的不安,還帶他到車行,哪裡找這樣的好人!
「不客氣,有空歡迎搭乘,你可以上網預約時間,只是收費高一點。」
雲敬堯默念葛孟誠的車牌號碼,他會預約,到時候他一定要拿下安全帽和葛孟誠相見!!
「希望你牽回杜卡迪,一路順風。」
依依不捨看著車子離去的雲敬堯好一會兒才奔進店裡,向滿臉和善的老闆訴苦遭遇,完全不知道車裡的葛孟誠像敲打仇人家門,不斷敲打著方向盤。
「幹嘛拿名片給他,你這傻瓜現在還忘不了他嗎!?」
雲敬堯那個白癡!!真以為全罩式安全帽就能掩飾他是誰?朝夕相處的默契不是隨便説説,葛孟誠驚訝於這股自信,真心喜歡過的人,過再久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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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雲敬堯的設定修改了,請見上一篇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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