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德驚惶俯下身,顧不得Sivnora在身後步步逼近準備不留情的攻擊他,自身安危遠不及斯佩多重要,阿諾德雙手攀上斯佩多肩膀用力搖晃,像生疏但急切將船滑入運河的船夫般使力,臉龐慘白嘴唇鐵青的斯佩多比背後挨的一記重擊更讓阿諾德椎心,自身的疼痛和傷口算得了甚麼,如果斯佩多有了甚麼意外……
阿諾德緊咬下唇,雖然背後熱辣辣的,骨頭也發出了雜音,他並不擔心自己,整個人只剩下牽掛與焦急的情緒。
怎麼會這樣?
剛剛不是還站得好好的?
難道是哪裡受了傷?
阿諾德手掌慌亂在斯佩多身上游移,始終沒有發現滲血的痕跡,但還是放不下心,他知道斯佩多碰上了麻煩,而且是目前的他無力解決的大麻煩,他只能不放棄的高聲叫喚,企圖維持斯佩多的神智清醒,他想看著那雙湛藍眼睛微笑著說我沒事了。
「戴蒙!振作點!看著我!!」
「別喊了,喊醒他也沒用,今天就是你倆的死期。」
Sivnora冷笑著從阿諾德背後再加送上結實幾拳,阿諾德纖細身子震了一震,他聽見自己骨頭裂開的聲音,但他沒有打算屈服在痛苦之下,並沒有打算移動身子半分堅持護住斯佩多,阿諾德緊皺眉心洩漏了難受,斯佩多一切看在眼裡,阿諾德是為了他才隱忍下來,他努力掙扎著推開阿諾德,聲若游絲。
「別、別這樣,快找安全的地方…」
「除非你沒事!我不會離開!!」
「別等…我的身體好像從哪裡分解成一片片…」
斯佩多努力抬起手,想握住阿諾德的手掌感受一絲溫暖,漸漸透明的手掌甚麼都握不住,冰冷蔓延了全身,他的形體在改變!?這怎麼可能!!
阿諾德…拜託再讓我握一下你的手…
斯佩多眼角餘光終於注意到發光的刀刃,像在招喚甚麼似的越來越亮,但他沒辦法以孱弱的體力尋求答案。
他沒辦法保護阿諾德,他知道Sivnora下手有多重,他絕不可能放過與他為敵的人,阿諾德好強慣了,即使肋骨被打斷了,阿諾德也不會哼一聲的,該怎麼辦?
Sivnora太了解他們了,與其和他們廝殺,不如擊潰最柔軟的所在,阿諾德被Sivnora從風衣後領拎了起來,像離水的魚只能用嘴呼吸,斯佩多身體冰冷沉重有如沉在冰窖中的鐵器,他想呼喊卻失去了聲音。
阿諾德為什麼不逃?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就算犧牲了也無所謂,可是阿諾德是無辜的!!
斯佩多掙扎著想爬起來,Sivnora沒好氣的踩住他的手腕,讓他痛得不得不趴倒在地。
「你給我好好看著,所謂黑手黨的命運是怎麼回事,讓我瞧瞧你們偉大的信念,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堅強,可惜了這麼好看的年輕人,是你的戀人吧?」
阿諾德的雙腳離地不停蹬著,風衣衣領緊箍著他的頸子壓迫了呼吸,阿諾德狠狠咬著牙想吸口氣,Sivnora看穿他想趁機反擊的小心機,立刻在阿諾德背後補上了一拳,阿諾德身子顫了一顫,血絲緩緩從嘴角流下。
「依這樣的體格能撐上幾拳,我很想知道呢。」
「住、住手…混蛋……」
斯佩多只能以細微的音量表達不滿,他的反抗只得到一聲冷哼。
「要拜託別人可不是你這種態度啊,還是我打死他也無所謂?」
Sivnora語氣輕鬆的繼續揮動拳頭,阿諾德的精神肉體都比他估計得強韌許多,折磨他只是浪費時間,但如果為了欣賞斯佩多無助的神情,值得一試。
痛苦的人們他看多了,絕望與痛苦的容顏無論是誰都無所謂,看多了內心就會慢慢麻木,再也分不清人性的界線,Sivnora渴望著那兩個年輕人能夠感受他感受的情景,唯有追求力量和勝利才不致於生無可戀,等到鏡中的自己都陌生,就能放手去感受罪惡的快感。
反正天堂從來都不存在,人間少了一個努力的人又怎麼樣?反正地獄從來都不曾客滿,Sivnora如此說服了自己,阿諾德和斯佩多的堅持,只是因為他們從來都有其他選擇,他們有其他夥伴的支持,有理解他們作風的居民,有支持他們走下去的彼此。
他們從來不是孤軍奮戰,這一點讓手下簇擁的Sivnora非常在意,彭格列就像一枚貝殼收納著無瑕的情誼,發出的柔和光芒吸引更多人圍繞著他們。
然而這一切會改變,Sivnora再度落下一拳,他要親手粉碎他們口中喃喃不斷的天真夢想,要被說是倚老賣老,要在街頭生存,必須學得比其他人都快。
斯佩多視線模糊,因為自責,愧疚和心疼,他無力看清阿諾德不曾掀動的眉梢,也看不清阿諾德眼底的焦慮擔憂,比起他堅持的原則,痛苦引起的憤怒和復仇念頭才是斯佩多最大的敵人。
黑暗的殺意將他包圍,阿諾德掙扎的眼神也無法抵銷這股力量,已經沒有力量可以阻止他了,他絕不放過任何危害阿諾德的人,傷害彭格列的人,在街頭上為非作歹的人…
如果放任這股瘋狂可以維持住秩序……等等,阿諾德怎麼辦?他會做出甚麼?
斯佩多頭一次感覺到自己踩過了黑暗的界線,但他不願久留,因為阿諾德還在界線的另一端殷切望著他,即使被再多人誤會,深陷陰謀之中,阿諾德從來沒有放棄過他,他又怎麼束手旁觀?
如果他能做些甚麼,他願意做!
要我變成甚麼樣子都無所謂,只要能讓阿諾德安全,他願意!斯佩多緊閉雙眼,手指緊緊掐入了握把,一遍遍在心裡默念著誓言,沒有比阿諾德的安危更重要的事,哪怕要用生命交換也無所謂!
哪怕化成一陣霧氣散去也沒關係。
即使要死在這裡。
我願意。
斯佩多在心中默念著無法吶喊的願望,彎月型的武器發出比剛才更刺眼的光芒,成為直通天空的一道燦亮光束。
Sivnora很滿意斯佩多的反應,這樣就對了,懂得更多憎恨和痛苦吧!接下來他只要再推斯佩多一把,斯佩多就會成為黑暗的同謀,一下子失去兩個主要成員的彭格列還能怎麼強大?不過是昨日的傳說。
Sivnora將阿諾德高高舉起,像一朵懸在牆上隨時要墜落的葉片,他很期待斯佩多失去理智的瞬間,那個年輕人有著自己都不明白的潛力。
親手折斷天使的翅膀也不過如此快意,更何況斯佩多和阿諾德的份量比天使重要多了。
「首領,你看那邊的屋頂上!好像有人要掉下來了!」
「Giotto你看藍寶又偷懶了!」
「我可是打頭陣的,哪有偷懶!?你看看這滿地的人…」
「有一半是我從後方用箭放倒的。」
Giotto無奈的苦笑,他的夥伴比他想像得更可靠,也更單純,發揮實力的藍寶和穩健後援的G形成一道強大的火力,沒有人可以阻擋在認真狀態的他們,放鬆下來的片刻,他們還是愛鬥嘴的少年,火光掉落在他們腳邊也只能萎落。
藍寶雖然年輕,有時也任性軟弱,總能被Giotto的命令激起鬥志,一個人扛起盾牌往前衝,天怕地不怕的氣勢,讓在場所有人刮目相看,本以為藍寶會退縮,一看到G拿起弓箭,不服輸的鬥志推著他往前,只要搶先一步把敵人打倒在地就好了,很簡單又有效的做法,藍寶的勇氣引導著民眾們和敵人交戰,G用遠程武器漸漸控制住混亂場面。
有這兩個夥伴扭轉戰鬥的劣勢,Giotto得以爭取時間指揮民眾撲滅火災,讓他們從運河邊排成一列隊伍依序傳送水桶,在有效的搶救之下在運河邊的建築很快澆熄了火星,但遠離水岸的主要街道,火勢越來越淒厲,Giotto決定拓展搶救範圍,屋頂上的人影也讓他很在意。
「我們現在趕過去,或許能碰上斯佩多和阿諾德。」
市中心的屋頂上發生著不得了的大事,Giotto的超直感穿透了火光和煙霧,藍寶說的沒錯,阿諾德和斯佩多碰上大麻煩,很可能是必須生死對決的Sivnora。
如果這趟遠行必須有所取捨,Giotto搶先一步把自己的名字從安全名單上劃去,他的夥伴都還年輕,他寧願留給他們無懼的背影,而不是失去夥伴的痛心。
你辦得到的,Giotto。
不是因為你是首領,而是因為你愛他們。
你們是朋友啊。
Giotto雙眼燦亮,步伐大步往前,天空斗篷在火光瀰漫的街道上成為其他人追隨的焦點,他緊握的拳頭並不是因為憤怒,他有必須守護的人,他得讓他們平安回家,希望阿諾德和斯佩多平安無事,那兩人經歷的無數辛苦,很快能一起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