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的安靜在骸跟雲雀的對望中逐漸擴大,消滅了所有的聲音,剛剛瀰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和緊張就像清晨的霧氣迅速散去,骸感到口乾舌燥,被雲雀注視著而沒有動手擊殺意味什麼,骸忍住了舔舐嘴唇的誘惑動作,他得耐心點。
骸貼近雲雀,一隻手貼合著雲雀背後的樹幹。
要讓高傲的浮雲停下腳步凝視不是容易的事,要吻上他更難,得一次就成功。
雲雀對骸突然的親近沒有激烈的反應,也許是拐子剛剛喝夠了敵人的血,也許是雲雀的心情因為短暫的平靜而緩和,總之上天給了骸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骸敏銳觀察著表情冷淡的黑髮青年,薄透的唇瓣並沒有緊抿著,身體也沒有緊繃著像準備發射的弦,手掌也沒有握緊拐子,從戰鬥狀態鬆懈了下來,或許雲雀也跟他有同樣的期待?
骸不敢大意,浪漫的氣氛急不得,尤其對象是風風火火打殺不顧戀愛氣氛的雲雀,他慢悠悠將另一隻空閒的手繞上雲雀腰際,絲毫不介意噴濺在黑色西裝上的血跡會髒汙了黑色皮質手套,將手穩穩靠了上去,就像船落了錨再也不離開。
雲雀看著他,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像被相機閃光打擾睡眠的猛禽出現短暫的恍惚,現在是時候了,骸自動自發的將臉接緊過去,嘴唇近得能感覺呼吸的熱氣,骸沉醉在黑色鳳眼的安靜凝視裡,感覺還沒發生的吻對雲雀產生的拉扯,真棒啊,雲雀猶如在等待獵捕的期待表情。
但骸將手鬆開了,和雲雀拉開了距離,他很高興雲雀的失落眼神,是等著他挨近的時候打上來呢,還是真心想要一個吻?
還好雲雀雖然不喜歡長篇大論,但也不是要人揣測心意的個性。
「你哪裡有病?」
骸就喜歡雲雀單刀直入的個性,狠話跟美貌一樣來勁,骸雖然喜歡虛張聲勢,放在眼前的好處絕不會放著不拿,除非還有更大的利益,或是更大的威脅必須面對。
雲雀隨著骸的目光望向森林深處,天色暗下一分,陰暗幽遠的森林的壓迫感就更強烈一分,看不見的恐怖感遠勝於實體的威脅,骸的腦中飛快過歐洲童話裡常見的場景,迷路的旅人成為深夜狼群追逐爾後大塊朵頤的晚餐,藍天之下的森林是童話故事的背景,但深夜的森林卻是夢魘的搖籃。
森林裡還有甚麼!?
骸閉上雙眼集中精神傾聽,森林裡傳來細微動靜,有風,但沒有飄落的葉子可以佐證只有單純的風動,應該還有些甚麼?骸提高警覺,剛才的對手實力不強,作為主力戰隊有些說不過去,大概只是消磨時間打探實力的小遊戲。
「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病得比你重。」
雲雀一副嫌惡的表情緊盯著森林深處,悄悄將拐子握緊,骸感覺十分複雜,他不能確雲雀這句話算不算稱讚,也許該跟雲雀索個吻作為心靈補償。
雖然感覺有些倉促狼狽,骸飛快吻過雲雀的臉頰,像嚴密計畫終於順利得手的竊賊,得意洋洋的綻開白牙,品嘗戰利品落袋的喜悅。
「你……」
從黑暗裡傳來的嘶吼打斷了雲雀的吐槽,那聲音像是某種動物,非常憤怒的動物,在黑暗裡閃耀著紅色眼睛,加上森白的利牙,最重要的是,這些動物乍看之下像狗,卻和狗有著巨大差異。
牠們有三個頭。
骸吹了個響亮的口哨,把牠們的注意力全定格在自己身上,他非常輕鬆的看著真正的地獄犬淌著飢餓的口水逐步靠近,他也是從地獄輪迴過的,要他單挑一群也不怕,但顧慮雲雀的興致,骸還是禮貌性的問了問雲雀的看法。
「看來我們真正的客人現在才登場,你有何打算?」
「這還要問?」
其實不用,骸只是想再多跟雲雀說上幾句,「你不覺得那些怪物有些眼熟?」
骸的提醒很適切,雲雀發現那些怪物的眼神非常熟悉,屬於他見過的誰?
骸跟雲雀盯著從黑暗中現身的怪物,可怕的不是牠們的利牙跟充滿恐怖感的低吼,而是牠們眼中短暫浮現的人性。
這……骸吞了吞口水,他覺得很不舒服。
這些怪物和他有著同樣的過往,只是同為黑手黨的實驗品,現在的他過得隨心所欲,想跟著雲雀就跟著,想一個人靜一靜就銷聲匿跡,就像來去無蹤的霧氣,沒有被奇異的能力奪走人類該有的生活。
但這些人,這些從此被當作獵犬般使喚的人,背負了賽柏拉斯的憤怒和瘋狂,骸幾近悲傷的想,這原本該是他的命運。
雲雀在骸稍加分心的瞬間往前走去,難道他沒有看見那些掙扎的眼神?
但只有那麼一下的動搖,骸知道現在的雲雀不是意氣用事的人。
骸只能看著雲雀安靜踏過一地樹葉,和那些怪物展開對峙,雲雀瀟灑的擺好揮拐的架式,毫不在意牠們的利牙,他的利牙遠比牠們的更鋒利致命。
「牠們是什麼,遠不如怎麼打倒牠們重要。」
穿越森林的涼風吹動骸的馬尾,雲雀總能言簡意賅的說中要點。
這些怪物不會毫無弱點,即使牠們真有三頭也沒有六臂可以應付他和雲雀聯手的淒厲攻勢,樹林上方噴出塵埃,大塊大塊的灰色降落在骸的腳邊,連靴子也無法倖免,就像踩在灰色雪堆裡。
XANXUS,發了好大一場火呢。
火勢在XANXUS周圍形成了一道牆,讓這場決鬥充滿生死之爭的緊張感。
「讓我們好好打一場吧!XANXUS!」
「你說了算!!」
金髮男人吹著口哨閃過了XANXUS的攻擊,只要再差一公分,子彈就會在他頭上開花,他已經分不清這場決鬥是為了什麼,他和XANXUS身上都帶著傷,誰該殺了誰,誰該從這裡離開,或許連他們都無法判斷。
金髮男人用著超乎常人的運動能力藉著樹皮的著力點一躍而起,像隻白鴿掠過XANXUS的頭頂,銀色槍管在風中畫過一道美麗線條,XANXUS瞇著眼用槍枝瞄準金髮男子可能行經的途徑。
憎恨,恩怨,詭計,都下地獄去吧!
瞄準!然後扣動扳機!!
同樣的渴望在不同的胸膛裡燃燒,XANXUS很久沒有讓暴力的慾望任意妄為了,都怪身邊那群笨蛋,整天都在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鬥嘴,說好要煮高級的肉,史庫瓦羅老是聽不懂!老是把飛刀當玩具的傻小孩!!像孔雀一樣打扮得五顏六色的!!
那群該死的傢伙!!
XANXUS倒抽了一口涼氣,他曾經不可一世,囂張跋扈,現在的他也是如此,但身邊有了那群笨蛋讓他偶而成了眾人揶揄的對象,更可惡的是,變成彭格列使指他的原因,敵人威脅的把柄。
等他回去,他絕對要把這些人打一頓!!
在預備戰鬥的時候,這些人還來打擾他的思緒!!
XANXUS惡狠狠吐了一口氣,眼神和對手在空氣中相遇,燃起火花。
恨意的火花。
金髮男子不耐煩的咂著嘴,XANXUS最強的是瞬間爆發力,他很渴望在過了這麼多年之後能夠親手給天之驕子一次重大的挫折,怎麼想怎麼過癮,曾經為了家族生存忍氣吞聲的委屈終於可以一口氣還給始作俑者!
金髮男子在飛揚的灰塵張開雙臂仰望天空,他想像過多少次這一天的到來,無論從天上掉落的是雪花還是血漬,他都會笑著接受。
他經歷過的,豈能三言兩語表達?
失去溫暖的家庭,失去得以棲身的家族,經過多少忍辱負重的掙扎才得到願意捨命追隨他的一小群人,機運隨之大開,找到了被層層保護的地下實驗室,得到了足以掀動戰爭的人體改造技術,終於等到了這天。
終於報應要到了。
XANXUS拔槍比他快,瞄得比他精準,狠勁氣場強大,他唯獨比XANXUS更強烈的只有復仇心,啃噬著他的心也同時威脅著瓦利亞存在,只要能讓XANXUS多一點心痛的機會他都不願意放棄。
「Franz,放棄吧。」
金髮男子睜大雙眼,震驚的聽著XANXUS大喊出許久沒有人稱呼的名字,真不敢相信自大慣了的XANXUS居然會記得童年時代的小事。
「我不在乎多殺一個人,光是童年玩伴的交情,也不足以使我放過你,」XANXUS以讓對手發怒的傲慢腔調說著,有種奇妙的鼓動逐漸逼近,感覺像是他熟悉的人?這股波動讓他安心的挑釁對手,「我只是想提醒你,現在放棄,比被打敗才放棄來得損失小。」
「說的我收手,你就會放我一馬似的,你以前沒有這麼愛耍嘴皮子。」
Franz很遺憾的搖頭,果然人都會隨著時間改變,為什麼只有他被困在過去的恩怨裡苦苦託不了身?
每個人都前進了,只有他被過去的哀傷禁錮在原地。
變成了他親手打造的怪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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